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：新风格中突出孟慧圆的鲜活

文/赵南坊

看到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的歌名时，心里想，这是孟慧圆没错了。

《怎么了》、《不算》、《哈哈哈》、《背比》，请各位仔细品品，这些歌名是不是都散发出一股子直率且鬼马的气质。没错，它们都是孟慧圆的“杰作”，所以此番的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分明就是对于其特色的延续。

本质上，作品名称也能够反映出音乐创作者一以贯之的偏好跟专长。那么属于孟慧圆的偏好跟专长是什么？我总结为，源于生活的灵感。

我是说，她的作品极少会有刻意为之的痕迹，总是给人以灵感突然迸发后水到渠成的润顺感。我想此次的“植物学家的女儿”也一定是她在日常某个时刻的偶得。对于创作者而言，这种偶得可遇不可求，重要的是孟慧圆将其创作成一首高质量的歌曲，让瞬刻灵感成功定型，成为永恒。

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的作曲是由她完成，悠扬有舞蹈感，清新且叙事性强，她对于旋律的追求讲究自然的铺陈，绝对不会无谓地制造戏剧化色彩。这样的优长在于入耳度高。或许没有即刻抓耳的效果，但强在耐听，富有画面感，值得反复赏听。你可能也注意到了，这般创作思路正是与她的个人气质相匹配，在我看来，孟慧圆就是一位低调，专注于自己音乐世界的唱作人。

由此，或许各位从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中率先听出的是区别于过往风格的Jazz味道，但我抓住的重点是自信。

自信讲来相对抽象，但其实会有具体的表现，比如在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里，你可以听出孟慧圆的演唱极度松弛，那是只有对于自己充分自信的情况下才会拥有的状态。即便是面对爵士这般看似超出她惯常领域的风格时，她的演唱同样可圈可点，建议你去听1分18秒处开始的Scat Singing，相当对味，完全是爵士女伶的感觉。伴随着风格多元发展的，是她在演唱方面的日益精进。对此我想到的倒不是“突破”、“颠覆”这样看起来令人兴奋的词汇，而是安静的“沉迷”。她越来越沉迷于自己向往的音乐中，所有探索皆因热爱。

套路会告诉你去做对的音乐，只有热爱才能指引你去创造更美好的音乐。

可以说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是一番新风格的涉足，不过这并不意外。毕竟在上一张专辑《我被放上天空》里，孟慧圆就已然开始了诸多探索，诸如《不算》、《小蘑菇》、《背比》这类歌曲即以Jazz、Funk、Rock等风格将非典型式的孟慧圆具体呈现。引入新鲜音乐形态只是一方面，更关键是让她的音乐个性进一步鲜活。正如这首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中，就有异常鲜活的她。

这里的逻辑是这样的：风格是在为她而服务，而不是她机械地适配风格。

鲜活的表现需要良好氛围。为突出鲜活，整首歌曲有意识营造出生活化场景，Intro部分孟慧圆的“预备，起……”，歌曲行进过程中电话铃声，“干杯”的喝彩，还有口哨声，以及结尾段的雨声采样，诸多元素将你我都熟悉的生活场面塑造到完满。如此一来，发生在歌曲中的故事极显烟火气，不但易感而且可信。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也就不仅仅只是一首悦耳的歌曲，同样也是一篇生动的少女日记，紧扣着“植物学家的女儿”这个主题。

另外一个巧妙点在于，孟慧圆的人声被设计成贴耳式效果，犹如在我们耳旁娓娓道来，以此触发了邻家的体验。并且，孟慧圆的声线质感同步得到充足体现。贴合本嗓的饱满低频泛音，强化着演唱中的讲述意味。此外呼应爵士风格的高位置音色，则是在增添对比层次，让人声形成了动态，让情绪有了起伏。这之前我是觉得孟慧圆懂得如何通过演唱来讲述故事，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让我意识到，除讲好故事外她也很懂用人声表现丰富个性，歌曲演唱呈现过程中，她时而有天真，时而有成熟，时而有温文，时而还有俏皮，特别“祝福一万遍/你和某某”的搞怪腔调绝对是她专门的设计。在整体生活化的声场里，她如此多变的声音个性才最具感染力。

所以本质上，透过孟慧圆的人声，在生活化鲜活之外，还能感知到音乐层面的鲜活。这说的是，她在与音乐的互动中同样显现出精于变化，个性多面的特点。如果是从爵士乐的角度来讲，歌手与乐队之间的“对话”尤其重要，我们可以将歌曲理解成一场现场演出，再来看孟慧圆的演唱就可以发现其中的妙处。她当然没有成为真正意义的爵士歌手，她也没有必要成为。她很明白只要按照自己的风格来演唱，一切就都是对的。也就是说，她在以自己擅长的方式来诠释我们所理解的风格。她精于自然音区内的诉说式演唱，于是就赋予了歌曲以平和的主线；她还乐于保持青春少女感，我们就在歌曲里听出了洒脱。总之，她在积极地向音乐风格里注入自己的特质。

那么有一个问题是，到底该如何来解读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的音乐风格？我个人更倾向于将其归为Fusion那类，即多种音乐元素的融汇，有朴质的民谣，有自由的爵士，甚至还有段落化叙事的音乐剧的感觉。音乐风味的丰富度足够明显。如此编排的好处体现在深化歌曲的音乐性。各位可以跟我一起设想一下，如果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只是以某一种特定的风格来进行表现，效果会怎样？

我想，势必会失去部分趣味。是的，在我的理解里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的核心是趣味，其中的音乐性不是在纯粹展现高超艺术，而是要增强听者的听感体验，进而引领我们进入到它的节奏中，缓慢地品味音乐，理解生活。

听孟慧圆的歌曲我个人会有这样强烈的感觉，脱离繁复尘嚣，暂时地沉下心，与生活对视，跟自我对话。“算了”，“什么样子早已都能接受”，“不强求”，我从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中理解到的可以总结为，释然。相比带动性强的流行歌曲，她这样的作品带来的是松弛与治愈。屏蔽了娱乐化的歇斯底里，这里只有纯粹音乐和生活。

从这个角度来讲，古灵精怪的她，内心住着“老灵魂”，不仅是因为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在音乐上散发出充沛复古味道，还因为歌曲在内容里显露着通透。

《植物学家的女儿》是孟慧圆实体首专的先行曲。它似乎预示着接下来的新专辑会在音乐风格维度进行不一样尝试。这注定会提升作品的表现力以及作为唱作人的全面能力。当然保持一样的，是她作品中贴合生活，忠于自我表达的思路，这就决定了无论风格如何变换，孟慧圆始终是孟慧圆。

这点非常重要，因为，她才是音乐的内核。